挂吊瓶赶地铁的女孩:喜欢“打工人”这个称呼,是自嘲但也有生命力

社会热点2023-06-05 17:26:06未知

挂吊瓶赶地铁的女孩:喜欢“打工人”这个称呼,是自嘲但也有生命力

挂吊瓶挤地铁的女孩东东(化名)没想过自己会上热搜,直到5月29日晚,有朋友给她发来消息,跟她说“你出名了”,她才反应过来。


东东在地铁站内举着吊瓶 网友视频截图

6月3日,东东对澎湃新闻记者表示,上了热搜以后,家人朋友纷纷来问候她,心疼她生病了,但她却觉得“没什么大不了”,自己只是打工人中的一员,没有人不辛苦。


东东朋友圈截图 本文图均由受访者提供

网上也有质疑她炒作的声音,“为了红,搞这种剧本”。开始时她会回怼,后来就不再理睬那些质疑声了。

看到武汉“小学生校内被老师开车撞死”事件中的小孩母亲跳楼坠亡的消息后,东东表示心里很难受,她自己也经历了网暴,语言是比刀子还锋利的东西。希望所有人做自己,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不要让自己痛苦。

现在,东东每天九点半起,十一点到舞蹈工作室。忙碌到近晚上十点,等员工们都走了,她打扫卫生,准备第二天开门的东西,赶最后一班地铁回家。即使现在创业当老板了,东东还是喜欢叫自己“打工人”,只不过从“给老板打工”变成了“给房东、舞蹈老师打工”,她喜欢这个称号,因为它不仅代表了一种自嘲,也代表了一种生命力,“其实我也和大家一样,都是为生活努力的人,没什么不同。”

【以下为东东的口述

“八站地铁后输完了液”

发现自己上热搜,我还挺震惊的,因为当时在地铁上,没有人注意我,我也没想过会被拍下来传到网上。

前一天我发烧了,在医院躺了一天。第二天好一点了,我就找医生签字,把药都带走输液。因为我是医护出身,后两天就自己给自己打针了。

我把吊瓶带去舞蹈工作室,同事们都问我:“东姐,你怎么在打点滴?”我就回答:“没事,我有点炎症。”那天见客户的时候也是这样说的:“我发烧了,扎个针。”后来我就边打针边和他谈合作,觉得好玩,就对镜自拍了下来。


东东在打点滴时自拍

创业初期,我不想耽误一点点时间,也不想浪费钱打车。到晚上快十点,她们都下班了,输液瓶里的药还剩大半。我估计地铁快停运了,就拽着输液瓶上地铁了。进安检前我心里想:“如果安检不同意我上地铁,我就把针拔了。”幸运的是,安检员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过问,只是例行检查了一下,就放我上去了。上了地铁后,我瞄了瞄周围的人群,大家都在玩手机,没有人理我,社恐的我松了一口气。

我想早点打完,早点把针拔下来,尽量不惹人注意,于是把输液速度调到了最快,快得我心慌。八站之后,终于打完了,我喊旁边一个陌生的女孩帮我拔针:“小姐姐,我想把针拔出来,你能帮我按一下吗?”“哦,好的,按哪里啊?”她也很淡定,拔完针就继续玩手机了,我长舒一口气。

出地铁站,家旁边就是医院,我把输液瓶和针管丢到医疗废品里,就回家睡觉了,第二天还要早起。

“也经历了网暴,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

生病这件事我没有跟我家人和朋友说,也没有和我男朋友说。我觉得这只是普通的炎症,没有必要小题大做,自己也是很怕矫情的人。他们看到新闻后也都很关心我,叮嘱我一定要注意身体,不要太拼。

但看到网上质疑我炒作的声音“为了红,搞这种剧本”,心里还是有点难受。

所以我在上热搜后的第二天就发了抖音:“我没有摆拍,更没有故意要搏眼球。输液是我要求医生签字带走输液的,因为学医出身,所以自己挂上了。大家不要学我这种荒唐的行为,输液过程中可能会发生不良过敏反应……”开始时我会回怼,“说我炒作,那你去叫警察抓我呀”,后来就不再理睬了,“爱信不信”。

前几天,我看见武汉“小学生校内被老师开车撞死”事件中的小孩母亲跳楼坠亡的消息,心里很难受。我也经历了网暴,语言是比刀子还锋利的东西。我希望所有人跟我一样做自己,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不要让自己痛苦。

“舞蹈工作室是把爱好与梦想结合起来”

舞蹈工作室是我的创业项目,才开始一个月。在这之前,我做过护士——手术室的、互联网医药公司的,半年前被互联网公司裁员了。这半年里我做着兼职,负担着自己在上海的房租和生活费。


东东当护士时的照片

虽然身在上海,但其实我花的钱也不多——房子租在离市区比较远的地方,尽量买打折品,我赚的钱大都攒下来了。我大学就是在上海读的,从那个时候就开始自己想办法赚钱——教人跳舞,给人拍照。创业的钱都是靠我自己,没有找家里要过一分钱。但我爸爸妈妈很支持我,他们一直都希望我能做自己喜欢的事。

创业不是因为“混不下去”,也不是因为“被裁员了”,而是因为我觉得“自己该去实践梦想了”。这个梦想是从五年前,我刚刚踏入社会时开始的。

我觉得自己蛮有做生意的天赋。初中时,女生圈子里美瞳刚刚流行起来,我就去网上找厂商拿货,回来卖给学校的人。所以学校里几百个人我差不多都认识。那个时候就赚到了“第一桶金”。

等到了大学,大家都在追(偶像团体)EXO,我也追,但与此同时我同时还卖周边。我从淘宝上买他们的周边,在QQ空间和贴吧上卖,一套周边转手就可以赚三四百。这些钱我没有乱花,给爸妈买了手机,给家里置换了家电,给自己交了学费,剩下的就攒起来。

大学时,我喜欢上了跳舞。但为了不花冤枉钱,我只在校外报了一年的舞蹈班。后来就到学校舞蹈工作室里,自己对着视频跳,每天如此。创业之前,我还保持着每天跳舞的习惯。

成立舞蹈工作室,算是把我的爱好和梦想结合起来。我见了很多打工一辈子也不会见到的人,学会了打工一辈子也不会学到的事。从直来直去变得圆润,变得会说话、高情商。比如,我们舞蹈工作室装修的时候,明明只是挪一个很简单的东西,装修师傅漫天要价,吓唬我舞蹈房的布局有安全隐患。我差点就上当了,最后还是物业帮忙解决的。这些事在我打工时,都是我的领导、老板去应付,如今我当老板了,自己也明白了一些人情世故。


东东在负责舞蹈工作室的装修

真正创业之前,我也不会感觉到:“世界上好人有这么多。”但等我真正开舞蹈工作室的时候,我发现学员们——那些女孩子们都好可爱。她们真心喜欢这里,还给我带吃的,给我写小卡片,建议我参考别的工作室“弄一个自媒体账号”。我的公众号就是这样做起来的,果然给我带来了不少生意。

现在,我每天还是要赶地铁,十一点前赶到,准备舞房的开张。晚上快十点,大家都下班了,我要留下来打扫卫生,布置第二天的东西。等我赶最后一班地铁回家后,洗完澡,我还要和学员们在群里互动,真正睡下已经一两点了。

我挺喜欢“打工人”这个称呼的,它代表了一种自嘲,同时代表了一种生命力。大家看着我,觉得我好心酸,我好辛苦。其实大家每个人都很辛苦,加班晚上回家。其实我也和大家一样,都是为生活努力的人,没什么不同。

本文标签: 武汉  东东  吊瓶  输液  打工人  生命力  赶地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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