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31日,“被家暴16次需终身挂粪袋”当事人小谢与丈夫贺某阳的离婚诉讼案,在成都武侯区人民法院宣判。当晚,法院判决准予小谢与贺某阳离婚,女儿由小谢抚养。南都记者在现场看到,走出法院后,小谢说,“我终于自由了,明天陪孩子过六一儿童节!”
贺某阳和小谢以前的合照
南都此前报道,小谢称,贺某阳第一次对她家暴是在2021年上半年,当时她刚刚查出怀孕。小谢向贺某阳询问他与前妻来往的事情,贺某阳便掐住她的脖子,开始扇巴掌。“刚开始是拿手扇,后来拿我的手机扇。”
她说,从第一次开始被家暴,她就想离婚。“我当时选择了报警,要求警察拘留他,并且提出离婚。贺某阳写保证书求我,也去求了我爸妈,让我爸妈原谅他。”
起初,小谢选择了原谅和相信,但噩梦并没有结束,反而愈演愈烈。“一次大家暴之后,会伴随着几次比较轻微的家暴,然后又开始一次大家暴,又开始轻微家暴。每一次大家暴都比上一次的更加严重。”
小谢说,在频繁被家暴的过程中,她曾向不少律师求助,但没过多久这些律师的联系方式都不见了。“贺某阳用我的微信拉黑了这些律师,还发消息威胁他们,让他们不要来参与我们的事情。”
为了躲避贺某阳,她多次跑到重庆的朋友家寻求庇护,但最终也被贺某阳发现。
小谢的朋友小雅告诉南都记者,2022年9月到10月,小谢曾在她家待了差不多半个月,后来贺某阳找到了她家,并抢了小谢的手机。三人僵持许久,并叫来了警察,“但贺某阳在警察面前就装成自己很可怜的样子”,最终此事不了了之。
每一次的逃脱与追回,都意味着一场新的暴力。“离不掉逃不了过不好”,小谢如此总结自己的婚姻状态。
据小谢描述,二人在谈恋爱期间,贺某阳并没有展现出暴力倾向,在外人看来比较老实,但是他特别喜欢骂脏话。“他是我见过最喜欢骂脏话的人,有一次开车的时候,旁边有辆车不小心别了我们,贺某阳马上就开始骂。”而贺某阳对待母亲、妹妹的态度也比较恶劣。“谈恋爱期间,我多次问过他有没有家暴倾向。”
小谢向南都记者表达了自己离婚的决心,“我不能因为他,把我的命搭进去,我不愿意也不甘心这样子。”
法院外不少等候的人为小谢加油
5月31日晚,庭审结束。法院判决准予小谢与贺某阳离婚,女儿由小谢抚养。南都记者在现场看到,走出法院后,小谢说,“我终于自由了,明天陪孩子过六一儿童节!”
法院外,很多市民自发为她加油。小谢激动地对着镜头说,“我一定会加油的!”
采写:南都记者 周敏萱 发自四川成都
事件回顾
女子自怀孕后2年被家暴16次,需终身佩戴粪袋生活,仍未离婚成功
顶端新闻消息,近日,国内首部反家暴题材电影《我经过风暴》正式上映,让“家暴”这个话题再次进入大众视野。
(2023年)8月24日,顶端新闻记者对话因“两年被家暴16次”而引起热议的谢女士,她和丈夫贺某阳相识三年结婚两年,自怀孕后,被家暴多达16次,致使谢女士肋骨骨折、十二指肠被污染、小肠梗阻、肾胰肺等内脏受到不同程度损伤,需要终身戴着粪袋生活。
目前,贺某阳因涉嫌故意伤害罪已被刑事拘留,但谢女士仍然没有离婚成功。
谢女士在医院接受治疗
“两年被家暴16次”
“我不是女主播,他也不是榜一大哥。”谢女士今年29岁,是四川平昌人。毕业之后,她开始从事服装生意,2020年下半年,谢女士尝试通过直播卖货,通过相关群聊 ,两人因此加了微信。后来,谢女士知道了自己和贺某阳老家在同一个县,两人才见面相识,“对于在外的人来说,老乡总是有种不一样的亲切。”
2021年5月20日,谢女士与贺某阳结婚。婚后两个月,谢女士怀孕了,本以为即将步入幸福生活的她,由此迎来了长达两年的“噩梦”。
“第一次家暴是孕初期,报警后民警进行了调解。”谢女士说,第二次严重家暴时,当时的她已经怀孕了七八个月。
此后两年间,“能数出来的是16次,其余还有很多不记得日期。”根据谢女士提供的“家庭暴力告诫书”显示,在2022年1月,贺某阳就曾因对谢女士进行家暴被告诫。
2022年1月,贺某阳就曾因对谢女士进行家暴被告诫
“每次家暴完他就道歉,说再家暴就把手剁了,还当着我爸妈的面道歉、写保证书。”从第二次被家暴后,谢女士就开始提出离婚,但始终未能成功。
妇联、社区、公安、市长热线……谢女士尝试通过多种方式从这段婚姻中解脱,但都未能如愿,“每次报警都会以家庭纠纷处理,律师也说起诉离婚耗时长,建议协商离婚,我也尝试逃跑,但每次都能被找到。”
最后一次家暴致多处内脏受伤
最后一次家暴,也是导致谢女士受伤最为严重的一次,发生在4月25日凌晨。
医院的住院病人出院病情证明书显示,谢女士左肝广泛挫裂伤伴出血,十二指肠挫伤伴破裂,肺挫伤,蛛网膜下出血,脑挫伤,双侧胸腔积液,左肾挫伤,左侧第6-8肋骨骨折等。这次之后,她需要终身戴着粪袋生活。
医院的住院病人出院病情证明书
“可能就是我当天去法院起诉离婚让他觉着没有面子了。”4月24日,谢女士曾去法院起诉离婚,但因为材料不全,她准备等第二天补全后起诉。当天下午,她被贺某阳表哥的女友邀请出门吃饭。次日凌晨两点多,刚回到小区的她被贺某阳强行拖到酒店。
“他用脚踢我肋骨,踹我肚子,后来一拳打到鼻子后我就昏迷了。”谢女士说,醒来后发现贺某阳对自己实施了强奸。听到走廊内有开门声的谢女士,开始大声呼救,在一男士的帮助下报警,后被送往了医院,“医生说,再晚20分钟人就没了。”
成都市公安局武侯区分局于5月12日出具的一份鉴定意见通知书显示,该局指派有关人员对谢女士腹部伤情进行鉴定,谢女士腹部损伤达到重伤二级标准。
长期治疗医药费捉襟见肘
今年6月份以来,谢女士的事情一直牵动着大家的心。8月17日,谢女士的家人在其社交平台上发布的一条动态再次引起了广泛的关注,视频中,谢女士蜷缩在墙角,头发凌乱,精神状态并不好,“我不是精神病,只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属于心理疾病。”
谢女士在不同医院均被确诊为创伤后应激障碍
谢女士介绍,因创伤后应激障碍比较严重,单纯的心理治疗对她已没有用,需要吃药辅助。在成都市第四人民医院检查后,医生建议住院治疗,且需专人照顾。但因经济条件限制,谢女士现已返回家中,由嫂子照料。“从开始住院到现在花了有20多万,家里能垫的钱都垫了,真的没有钱住院了,更没钱请护工。医生给开了药,说先吃两周再去复查。”
记者注意到,8月初,谢女士曾在朋友圈发布筹款链接,为自己筹措医药费,目标金额为20万,截至8月25日,已筹款金额为4186元。在筹款链接中,谢女士表示,高额的医疗费用让60多岁的父母无力承担,对方垫付的8万医疗费也已经用于治疗,后续医疗费暂未垫付,如果后续得到赔付或恢复经济能力可覆盖治疗花费,会将所筹得款项退回捐款人。
谢女士告诉顶端新闻记者,贺某阳家里要求其出具谅解书才会继续支付医药费,但自己拒绝了。“我永远都不会出具谅解书,他是想要我死,我希望能重判。”
是故意伤害还是故意杀人?
目前,公安机关以贺某阳涉嫌故意伤害罪,将案件移送检察机关,但谢女士并不认可,她告诉顶端新闻记者,希望能以杀人未遂或者故意杀人去立案侦办,“他说过‘我要杀你’这种话,是真的要杀我。”
8月24日,顶端新闻记者与贺某阳的父亲进行了联系,在得知记者身份后,他挂断了电话。
成都市妇联一工作人员称,谢女士的案件还在处理中,妇联会在谢女士需要的时候,免费提供法律援助以及关心关爱。
武侯区妇联工作人员告诉顶端新闻记者,妇联与街道社区都在持续关注“谢女士被家暴”一案的进展,与谢女士一直保持着联系,如果她需要,会在职责和能力范围内及时提供法律上或生活上的帮助。“目前案子还在走司法程序,具体的情况还需要等司法部门定夺。”
记者随即致电成都市人民检察院,一了解此事的工作人员表示,“该案件还在依法办理中”,其他的细节根据要求不能透露。
谢女士告诉顶端新闻记者,自己想要一个公正的结果,即使这个过程会很漫长,但她会一直坚持下去。“我相信被家暴的肯定不只是我,还是希望更多人能站出来,抵制家暴,反抗家暴。”